太阳仅仅是微微倾斜了一些，昏黑的颜色便一层又一层将西城区的天空包裹起来。
低沉的气压让人透不过气。
少女和少女的双脚还在迈动着。
相比于上次，这次有更多的视线投向了少女们。
有一些是畏惧，有一些是窃喜，还有一些只是单纯的麻木。
那些惺忪的土黄色浑浊体已经变得毫无生气，像是一只只不断蠕动的蛆虫，爬满了少女们裸露的皮肤。
零零零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，却依旧感觉到了不寒而栗。
只有顾依沫偶尔回应着那些投射过来的恶意。
——那些源自于本能，亦或是报复性的，最原始的恶意。
虽然那些还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人的生物对眼前的肥肉蠢蠢欲动，但也都只是欲动而已。
愿意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，是要被螃蟹壳扎到嘴的。
顾依沫的手自始至终就没有从背后的短匕上离开过。
这里的人虽然愚笨，但也聪明。
他们是不可能上去挨刀子的。
哪怕那水果刀一样的玩具可能连自己的手都划不破，但是他们已经如此自私了，再自私一点又如何呢？
他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。
顾依沫的心底不住地颤动着。
这就是她不愿意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。
这个名为西城区的地狱一次又一次将人类的伪装撕掉，将性本恶的理念死死糊在顾依沫的脸上。
顾依沫不愿去接受这样的事实。
但是她没办法闭起双眼。
再次让自己的瞳孔聚焦，顾依沫踱进了前方的小巷子里。
虽然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，但是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——
顾依沫的直觉告诉她。
她没办法察觉究竟是什么地方一刻不停的溢散着渗人的违和感。
——到底是谁，到底从哪？
本能的钟声在不断敲响，但是毫无来由的恐惧根本无法寻根溯源。
保持注意力的集中是她能做到的仅有的几件事之一。
这股恐惧感搅得她焦头烂额。
好在，一路上尚且还算平安，没有再遇到过上次那样的流氓团体，也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强敌，当那沉重的铁门再次封锁的那一刻，顾依沫才真的寻回了遗弃已久的安全感。
“……”老人死死注视着依靠着门口喘气的顾依沫，还有在她身旁已经缩成一团的零零零。
“下回别带着累赘了，会害死你的。”
“我不是——！我不是累赘……”零零零本想铿锵有力的反驳老人，但是自己的行为是在让自己无言以对，只能有气无力的否认着事实。
“伊芙丽尔小姐已经通知过您了？看上去您似乎并不惊讶。”
“猜到了而已。”
老人喝了一口手边被子中的液体，劣质的酒精味顺着空气飘进了零零零的嘴巴里。
总比外面的浊气要好受。
“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，你回吧。”
“可是我还没——”
“回吧。”
老人不是在命令，而是在陈述，陈述一个事实一样告诫着顾依沫。
零零零无力的看了看身旁的少女，又看了看黑影中的老人。
“听完别人说话再回复，这是基本的礼貌！”
“礼貌？在这里讲礼貌的，不是傻子就是疯子。见到他们最好都绕着道走，不然你就会在下一秒看见自己的脖子。”
老人冰冷的话语将零零零重新按回了地面上。
空气冷的像一块冰。
“还不打算走？”
“我还没有问清楚。”
“我都说了，别管。”
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。
“自己回去睡上一周，然后出门随便吃点什么，这两天的事情当做不存在，至少你还能活的像个人。”
“到时候你不会有任何改变，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。”
顾依沫看了看背包中泛着金黄色液体的小瓶子，陷入了沉默。
“别信伊芙丽尔那个疯丫头的话，看着像个人，其实就是个怪物，疯起来连我都咬。”
似乎是知道伊芙丽尔到底做了什么，老人选择将自己置身事外。
“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我见得多了，别总觉得给你点阳光你就能照亮世界了，这里的事你管不着，也管不起。”
“我只能给你个忠告。”
“这片大地，是会吃人的。”
“所以，保护好自己的周全就是对你自己最大的负责了。”
老人不再看着顾依沫，转而把视线投向了在一旁缓神的零零零。
“我希望你能看得明白点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然，等你看到你以为的真相和你以为的事实后，留给你的就只剩下后悔和自责了。”
似乎是在诉说一件往事，老人的视线穿过了零零零，投向了不知名的虚空里。
“前辈，我们走吧。”
零零零拽了拽顾依沫的衣角。
“看样子他也不会说了，如果钱被需要什么帮助的话，我可以给你去找，我的人脉还挺广的。”
“我觉得这妮子的主意就挺不错的，多晒晒太阳长长个个挺好的。”
“骂谁呢！？我今后有的是发育空间！”
“阿零。”顾依沫少见的没有用平和的语气呼唤零零零，其中更多的，是一种冷静和理性。“先让我把话问清楚。”
“哦......”零零零感觉前辈似乎有些生气了，乖乖的闭上了嘴。
“至少，请您告诉我，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顾依沫的语气像是在恳求，又像是在质问。
“树扎根发芽是需要养分的。”
“我的女儿多少有点疯狂，喜欢裁缝，喜欢种植。”
“可惜她从来不看品种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——”
老人用眼神吓止了顾依沫。
“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了，下一次我就要强制动用武力了。”
老人的语气十分严肃。
“我不想牵扯再多了，过去犯下的错就让过去的泥泞将其掩埋就好了，翻开淤泥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。”
“请回吧——别看老头子我这样，我姑且感觉我还是挺能打的。”
“什么啊？又是谜语人又是打拳，为什么和别人心平气和的说话就这么难呢？”
零零零还在努力帮顾依沫撑着场子。
“阿零，走吧。”
“诶，前辈要放弃了吗？”
“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说。”
顾依沫的眼神十分平淡，平淡的有点不像她了。
“看不出来，还算有点脑子。”老人点了点头。
“克劳德，希望下次还能再看到你。”
“谢谢您，克劳德先生。”
顾依沫点了点头。
线索被串联起来了一部分。
顾依沫的头脑中有了些思绪。
“阿零，要准备跑起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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